自我如此广大,爱情无法填满。

[豪円]The Days

 

球朝着球门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过去,円堂守下意识飞身去挡,但终究慢了一步,球堪堪擦过手指,将球网带出一个向后的突出。

 

円堂向空中出了一拳,捡回球一脚踢出去,甚至没来得及看队友的表情——他本能地不想去看。一定是带着不甘且惋惜的表情,他不喜欢那样。

 

不喜欢自己没有拦下的对方的点球,不喜欢因为这样实实在在造成了队里的士气有微妙的变化。

 

他一直在为队里点燃希望,可今天这场比赛,下着雨的天连带着对方强节奏的攻势一次次浇灭希望。

 

空中的球划过一道弧线后又接连被头球,继续在空中飞着。

 

豪炎寺修也的一头银发在球场上格外显眼,即使下着雨也只有鬓角的头发贴在脸上,头球时甩出汗水与雨水。

 

雨下得更大了,雨滴重重坠下砸下,直让人睁不开眼。脚下的球场也越加湿滑,半场只剩円堂一个人。

 

那边的队友们传球默契,盘带过人毫不含糊,到禁区时亚风炉照美的球被截下,吹雪士郎堪堪脚尖碰到球改变球飞出去的路线,却是离对方守门员距离太近。被打出去。

 

强攻再次失败。

 

円堂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自己再怎么鼓舞士气,足球也不是有斗志就能赢的竞技。

总有三六九等,总有强弱之分。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自家半场上再一次活跃起来,对方七号与风丸胶着不下,两人脚下步伐急促。七号抓住风丸一个空隙,起脚传球。十一号立即往禁区过来,円堂重心下沉。

 

鬼道有人和基山广两度铲球未果,円堂紧盯对方带球队员的脚下。

 

重心向右,起脚。

 

円堂向左扑去,把球抱进怀里,顺势翻了一圈。

 

补时阶段,依然是1:0。豪炎寺连过三人,却再没有方向射门——前面两个后卫,过不去。

 

豪炎寺脚尖一点,抓住一个空隙将球踢出去,对方一名球员正想截下,虎丸立即上前再一脚。

破门而入。

 

哨声响起。

 

客场1:1,同组的另两支球队毫无疑问地默契球0:0打平,小组赛最后一场闪电日本没能出线。

 

円堂别过脸去。

 


 

比赛结束那天晚上在入住的宾馆大家开酒唱k,円堂因为心有愧疚是来者不拒,啤酒当矿泉水直往肚子里灌。不说话。

 

吹雪属于灌酒行列,但是灌队长时灌着灌着就变成了自己喝。估计是在想弟弟。

 

豪炎寺不怎么喝酒,但是虎丸是好不容易被大家带出来——以前从来都是以太小为由被排除在这些活动之外——一直要敬他的豪炎寺前辈。但是虎丸可能会发现被敬酒的前辈一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酒上,而是在那边不停灌酒的队长。笑意明灭像包间里的显示屏,忽闪忽闪。不过虎丸没有发现。连豪炎寺自己都没有发现。

 

没有庆功宴的开心,败将的聚会只有不断用酒精麻痹神经,以求暂时忘记输赢。

 

鬼道摘下护目镜,靠着沙发,手臂搭在眼皮上。他本是骄傲的,骄傲得自负,打进四分之一都不算追求,可就差那么一点……

 

亚风炉不喝酒,他坐在沙发背上盯着一群酒多了的家伙不说话。其实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円堂他们会是这种反应。曾经输赢于他是一个很虚无的概念,现在他在那群家伙的同化下明白要为赢下来而努力,但是对于输了会难过这种事情,他无法理解。从孩童时代起,没有太多感情波动,对社交没有丝毫兴趣,怜悯心凉薄,极少愤怒,从未哭过。医生的诊断是“自闭倾向心理变态”。养母不相信这回事。用一生把他推向人群。于是他开始踢球。然后遇见这群家伙。

 

不动明王在一边喝闷酒,他本身极其不情愿参与这种活动。但是没有进四分之一的确让他很不甘心,已经不是那时候中二地想队伍只要有一个人强就万事大吉的时候了,他也没有固执地坚持那种混蛋想法。开始学会配合,不再独自带球而是助攻。

 

其实几年来大家都长大了,再幼稚的想法再顽固的心病再深的心意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个结局,円堂这个强大的热血少年用足球把大家凝聚在一起,然后大家就为了自己或他人的梦想向前一起奔跑。悲欢也好输赢也罢,其实都只不过是这群踢球的少年共同拥有的故事。然后直到多年以后,再次想起的时候,能笑着感怀他们曾热血过的少年时代。

 

大家从包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还认得路的自己摇摇晃晃回了房间,不认得路的就准备去谁还清醒的房间凑合一晚,直接睡死的只好麻烦几个酒不多的架回去。

円堂属于最后一种。

 

亚风炉把吹雪不动虎丸都拖回去后看了看睡死过去的队长,面无表情,然后看向豪炎寺。

 

豪炎寺有些无奈其实他也不是很清醒啊,他走路也不是很稳啊,照顾円堂这种事情现在的他做不来啊。

 

円堂以前不是没有醉过,在成年后第一次赢下比赛,大家就欢天喜地地去庆功。那时候円堂就是被灌的那一个,结果醉得找不到回家的路,鬼道以“豪炎寺你反正和円堂家顺路”为由把这个神志不清的大玩偶塞给了豪炎寺。

 

那天很不巧円堂夫妇都不在家,豪炎寺在円堂家门口哭笑不得地看円堂对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一顿乱摸,但其实在他掏第一个口袋的时候钥匙就已经掉在地上了。

 

开门之后円堂两脚一甩想把球鞋蹬掉,但是鞋带太紧蹬了半天没蹬掉,又不想去解鞋带,于是自暴自弃地躺倒在沙发上。

 

 

豪炎寺当时也喝了不少,但是以前也不是没有和父亲一起出去应酬,外面冷风吹过之后也醒得差不多了。后来有一天他想起这回事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还是没醒酒,当时应该把这场面拍下来。不过转念一想,对于他们永远在脱线的円堂队长来说,这种事情还不是很稀奇的。

 

其实円堂的酒品不算好,他酒多了会找人推心置腹。把以前用来感化对手让对方自行洗白的语言表达能力用在他能找到的一切生物上。

 

那次豪炎寺被热血浇灌了很久,直到円堂把自己热血得睡过去。

 

安顿好円堂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豪炎寺准备回去的时候估计円堂是刚睡下又准备起来找水喝,迷迷糊糊听见一句“我走了”就急急忙忙把人叫住:

“啊豪炎寺……今天真不好意思……那个什么……现在也挺晚了……要不就在我家凑合一晚吧……”

 

结果那天一直到早晨七点钟豪炎寺都没能睡个好觉——円堂呼噜声太大倒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这小子说梦话还是中气十足的音量。

 

“广!注意!你右边还有一个!鬼道截得好!豪炎寺nice shoot!”

 

“豪炎寺你怎么就那么话少……我每次都想找你聊天你都只是‘嗯’而已啊,就不能给个完整的回答吗真是的怪不得小秋说你是闷骚……哎呀忘了问了闷骚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円堂是睡得死死的,但是当豪炎寺把他放在円堂自己房间的床上时,円堂的碎碎念又开始了。

 

“都是我的错……那球为什么就没接下来……”

 

“明明只是点球……明明训练地很好……”

 

円堂的脸因为酒精的原因红红的,哪怕是啤酒这样度数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也因为喝太多而达到了效果。

 

豪炎寺摸了摸円堂的额头,不能确定是只是因为酒多了还是发烧了才会这么烫。一时不知要怎么才好。

 

迷糊中的円堂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了额头,过高的体温让他极度依赖这相对于自己冰凉的东西,挪动头部蹭了蹭。于是豪炎寺看见的就是円堂眯着眼睛嘴里咕噜呼噜的不知在说什么一边往自己这边过来,还偏了偏头。豪炎寺的手顺势就从额头掉了下来,被円堂压在脸下面。

 

 

就像……就像自己……

 

 

在抚摸円堂的脸。

 

 

豪炎寺逃一样地离开了円堂的房间,失去了那凉凉的东西的円堂不满足似的蹭了蹭刚刚那东西在的地方,沉沉睡去。

 

 

你……在害怕什么?

 

 

回去的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豪炎寺塞着耳机却没有开音乐,円堂宿醉未醒依然睡着,豪炎寺却再没和他坐在一排。豪炎寺闭上眼睛,额头贴在车窗上,那是一阵刺骨的冰凉。

日子也就水波不兴地一天天过去,谁都没有再提那场盛大的宴会。一场落败的,羞耻的宴会。它像一个疤,每个人都想试图遗忘它,却无法否认它存在的事实。它是痛过的证明,是输家的纪念品。它在那场喧闹又死寂的聚会后被大家心有灵犀地暂时性遗忘,却会在某次训练后的夜晚伴随着惊醒后的阵痛想起。

 

盂兰盆节将近的时候,豪炎寺和家人去伊豆,很巧地碰见了同样出来玩的円堂,对方父母当然是互相不认识,円堂先发现了豪炎寺的身影,然后跳着招呼:“豪炎寺!这里这里!”

因为即将到盂兰盆节,街市人上挤人,夜晚的喷泉变幻出各种各样的颜色,溅起的水珠滴在脸上,夜风拂过,丝丝清凉。

 

背景音乐是《夜曲》。

 

円堂无奈地看向豪炎寺,被人潮挤来挤去,身不由己地被推得站不稳叫。豪炎寺看着这副样子,浅浅地笑了。

 

円堂愣住了。

 

因为太过少有,下意识地仔细去描摹这微笑的每个细节,想记住这份笑颜。

 

像是世界仅仅被隔成了那样的小小的一片,仅有着那份认真,以及那份淡漠的笑颜,退却了周遭的嘈杂,仅留下缓缓流淌的钢琴曲子,合着霓虹灯的光,轻轻的笼着那两人。

 

円堂身子微微向前倾,努力想看清。原本就间隔不大的空间,因为円堂的前倾,就像……

円堂赶紧收回前倾的趋势,不知所措地别过脸去。

 

 

你在想什么?

 

 

就像……

 

 

就像我吻你。

 

 

公园的白幕在投影比赛录像,好巧不巧就是他们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评论员在激动地向大家解说刚刚津坂的十二好点球的精彩。円堂什么也没听进去,大家默契地当它从没存在过,可没人能否认它就是存在。

 

豪炎寺也没想过会遇上这么尴尬的问题,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河边的草地松软,夜风裹携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一阵阵吹过。

 

“呐,豪炎寺。你说,这样有意思么。”円堂的话带着些微嘲讽的语气。

 

“什么?”

 

“我说,仅仅只是因为一场联赛没进决赛而已,大家就变成这样子,像是之前我们努力的练习就因为一场比赛都被否定了它存在的意义啊。什么时候……大家变成这样了?”円堂枕着双臂,夜空中月亮有些柔和的光。

 

“啊……这样吗……”豪炎寺坐起身,“这样应该叫做长大吧。”

 

“什么?”

 

“大家都在长大,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变成无聊的大人。以结果评判事情,忽略过程,把赢当成目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赢而已,哪怕不喜欢,也要去做。这就是无聊的大人的常态啊。”

 

“可是……”円堂也坐起身,双臂抱膝。

 

“总之,”豪炎寺望着天上的月亮,“如果你不想这样,就努力不要变成这样就好了。”

 

“可以吗?都说了是长大什么的……”

 

“可以的。”豪炎寺转过身来,揉揉円堂的头顶。“只要是你就一定可以。”

 

円堂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想大概豪炎寺是自己一直很不成熟这样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呐,豪炎寺。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很幼稚?”

 

豪炎寺没答话,他偏过头给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经常不经过思考就热血上脑地去让大家加油,最后失败的原因总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适合去做……什么的。”

 

豪炎寺好笑地看着红着脸自我剖白的円堂,“对啊。”然后看他脸更红。

 

“做事总是一根筋,不会察颜观色,热血地过分,总之就是很幼稚。”

 

“喂!不要这么得寸进尺好吗!”

 

“但是就因为这样啊……大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和你一起啊。恭喜你,没有提早变成无聊的大人。”

 

豪炎寺站起身,向円堂伸出手,円堂搭上他的手顺势起身。

 

“走了。”

 

 

烟花划破夜空,然后炸裂,天空被映出彩色,円堂看着烟花,眼睛里面闪着惊喜的光。

 

“谢谢你……”

 

“什么?”

 

円堂看着豪炎寺的嘴唇动了动,但是烟花的声音太大他听不见。然后接下来,毫无预兆地,嘴唇一暖。

 

円堂恍惚间明白了,这是那个一半的,未完成的吻。

 

那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依旧模糊不清。

 

谢谢你……

 

没有变成无聊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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